潮新聞 記者 李蔚 董潔 記者 伍雪梅
下午1點半,宜賓三江口的游步道上,沿著一條有點陡的石階走下去,越來越熱鬧。
一個個游泳好手,下到江邊淺水區,朝身上潑幾下水,雙臂一展,腳一蹬,像根針一樣,朝著青綠的江心,飄了過去。
我們長江文化考察隊第一組,順岷江而下,來到了四川宜賓,這座“萬里長江第一城”。
沿長江的城市燦若星辰,為什么是宜賓拿下“第一城”?
三百米開外,就是三江口的合江門。在這里,自西而來的金沙江、南下的岷江奔騰而來,匯成更開闊的滔滔長江——金沙江是上游,岷江是支流,自宜賓始,地圖上才作長江,浩蕩東去,奔涌入海。
一座城擁有三條大江,還都在市中心,這么優越的條件,盛產“浪里白條”。
下午一點多,宜賓戎州大橋下,“金咤咤”游泳隊的部分成員 記者 李蔚 攝
宜賓“金咤咤”游泳隊,有138人。當然,宜賓人幾乎都是在江水里泡大的,游泳隊也遠不止這一個。
今年69歲的老張,以前從來不游金沙江,因為只要一下水,上來皮膚就覆著一層極細的黃沙,洗個澡都費肥皂。“我是在岷江和長江里泡大的。”他說,指了指東面的方向,“那里以前有座長江紙廠,我上班的地方。”
長江紙廠早就關了,三江的水也越來越清。尤其是2020年,金沙江的水質突飛猛進,從最混濁的變成了最清澈的。原來喜歡游岷江、長江的宜賓人,開始在金沙江劈江斬浪。
“看過去,(江)上面是平的,下面兇得很。”1971年生的趙安會,已經游了6年,退休后游得更勤了。她平時只挑一段江面游,“這是金沙江最緩的一段”。每天下午一兩點,拖一個醒目的“跟屁蟲”,跟泳友們一起游一個三角區,“游一圈下來,可費勁了。”
“金咤咤”游泳隊里也有高手,有時會挑戰游三江,就是從金沙江處下水,繞著游過一段長江、岷江,再游回到金沙江。這個可考驗泳技了,因為三江匯合,潛流漩渦很多,“考慮到安全第一,大家都結伴游,彼此照應。”
一陣水花聲襲來,一位蝶泳大將抵岸,在我等眾人的夸贊聲中,他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正在臺階上喝著茶的大伯,“這位才是高手。”
大伯還沒退休,上午來游一次,下午來游一次,有時一次要下兩次水,中間喝杯茶歇會兒。我問“要請假嗎?”“宜賓人來江邊游泳,請什么假?”他笑。
趙安會已經游完一圈,麻利地在罩子里擦身、換衣。收拾好,這位苗條的姐姐神采飛揚地跟我打招呼:“我要去接孫子放學了,答應帶他去江邊喂魚。”她指了指合江門的方向,“去看看別錯過,長江喂魚就只有短短一兩個月。”
合江門的喂魚處,江面上黑壓壓的部分全是長江里的野生魚群 記者 李蔚 攝
剛剛路過合江門時,已經見識過喂魚的盛況。每年秋天,成群的大魚會順流而下,匯集在合江門一帶,爭搶游客扔下的魚食。“長江禁漁后,江里的魚都是肥肥的,大大的。”有本地人跟游客講。
傍晚,趙安會給我發來一段視頻,六個人正在一個小廣場跳鍋莊,藏族風情的音樂和舞蹈。跳鍋莊是宜賓廣場舞的一大特色。在夜色華燈下的宜賓街頭走一走,除了偶爾聽到年輕人的街舞配樂,鍋莊的配樂此起彼伏。
萬里長江第一城的美好生活畫卷在我們面前徐徐展開,而宜賓人這樣樂天、安逸的精神狀態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。
宜賓市博物院 供圖
我們走進宜賓市博物院尋找其源頭。這座國家一級博物館中,有館藏文物1.2萬件,其中珍貴文物1471件。“我住長江頭——宜賓歷史文化陳列”展廳中,展示了宜賓因水而興的四萬年人類活動歷史。
“宜賓作為‘長江首城’,守護的不僅僅是自然稟賦,還有千年傳承。”宜賓市博物院金牌講解員楊婷告訴我們,在西漢高后六年(前182年),宜賓修筑僰道城,這也是宜賓建城史的開端,距今已有2200多年歷史。在漢代時,宜賓也迎來了經濟發展的第一個高峰期。
當時,宜賓物產豐饒,社會安寧富足,開始有了比較豐富的精神文化生活。頗具特色的漢代陶俑組群就是例證之一。
說到漢代陶俑,可能許多人最先想起來的就是現藏于國家博物館的“東漢擊鼓說唱陶俑”,而在宜賓市博物院,我們看到了更加千姿百態的漢代陶俑。
宜賓市博物院藏陶撫琴俑。記者 董潔 攝
宜賓市博物院藏陶撫耳俑。記者 董潔 攝
其中一排反映宴飲生活的陶俑很引人注目,它們有的撫琴、吹奏、擊鼓,有的撫耳聽琴,還有的在倒立、雜耍。陶俑之態,從側面反映出社會的豐裕,彰顯了日常的祥寧之態與市井之樂,展現了漢代豐富多彩的娛樂生活。
“這些陶俑最大的共通點,就是臉上都掛著由內而外的自信、陽光、燦爛的笑容,折射出當時生活優越、物產富饒、精神世界非常滿足的樣子。”楊婷說。
這些笑容,也在時隔千年之后,仍然激勵和影響著現代宜賓人民。
今天的宜賓,產業蓬勃崛起。傳統產業以五糧液為龍頭,新興產業由新能源汽車、鋰電池等產業引領,將宜賓帶向更加美好的未來。前不久,渝昆高鐵川渝段正式通車,讓宜賓正式融入重慶“1小時經濟圈”。
宜賓市因水而生,因水而興。三江六岸都展現出獨特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。“在這里,白天可以去江邊踩水、喂魚,夜晚還可以乘坐三江游輪,去欣賞三江的美麗風光和夜景,晚上玩累了之后,還可以去吃宜賓燒烤,味道真得非常的‘巴適’。”楊婷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