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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雷斯林

每一個頭部意見領袖的“塌房”都是對社會信用與信任的巨大傷害，增加的是整個社會的契約成本，而這樣的案例已經太多太多。

01 越道歉，流量越高

最近有一位網紅道歉的事情挺有意思的，簡單說說。

大概就是這位網紅，仗義執言，大罵資本。但因為說的話不少是道聽途說來的謠言，在法院敗訴了，被判賠款道歉。于是她就每天陰陽怪氣地發視頻道歉。

她說這次真的是“無路可退”了，自述判了她不僅要連續道歉30天，還要賠付50萬巨款。

而且按照她的說法，整個判決過程都是云里霧里的——法院壓根沒有通知她出庭，而是直接說她“缺席”并且下達判決書，實在是讓她困惑又委屈。

這么看下來，好像確實是很過分，很多網友不僅說資本欺人太甚，還直接質疑司法程序是否足夠公正，判決是否過重。

這事兒越鬧越大，有人在社交平臺開設“模擬法庭”，還有人嚷嚷著要讓這位網紅當全國工會主席。

以我這么些年的經驗看下來，這種單方面敘述的事情都不能全信，大概率會有反轉。

果然，過了沒多久，有人翻出了她的判決書。

發現真實的判決結果，是道歉5天，賠償5萬。

而且她也表示自己準備上訴，所以其實根本還沒到道歉的時候，法律程序還有得走。

那為什么要這么做？

也有網友發現了，她即便是在道歉視頻里，也一直在穿插著自己的直播帶貨業務，賣她的高檔白酒。

一邊強調自己“被逼到墻角，無路可退”，一邊笑稱“馬上就沒庫存了，還有50單就結束了”，催大家趕緊下單。

她越道歉，流量就越高，流量越高，帶貨就越多。最后反而因為道歉火了，直接登上相關短視頻平臺酒類帶貨榜第三名。

翻了一下，她在兩個短視頻平臺的帶貨量，加起來超過3700萬單。

今年1月還沒過完，劉某抖音的帶貨金額就到了500萬，同比暴漲60倍。僅1月15日的單場直播，就有40多萬。

所以其實和大多數被侵權投訴的網紅一樣。

在法院敗訴更像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可以讓人一戰成名，以正義以及弱勢的一方，帶來更多關注和商機。

02 割裂的“惡”

有時候真覺得中國民營企業挺無奈的，很多企業的正常經營行為，會被上綱上線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
某電腦企業和國外合作，叫做“賣國”。

某手機企業被美國制裁又把自己摘出來，叫“給美國跪了”。

某賣水的企業因為瓶蓋是紅色的，被鋪天蓋地網暴“精日”。

做游戲的公司是精神鴉片，發短視頻的公司則是比游戲更厲害的精神鴉片。

平臺企業就是吸血，電商平臺是吸實體的血，外賣公司則是吸餐飲的血。

總之隨便你挑，總有一款罪名適合你。

因為這些罪名的存在，別人就可以隨便造謠你。你用法律維權吧，那就是資本用法律欺負人。

當然，討厭這些民營企業是大家的權利。

但討厭是一碼事，造謠又是另一碼事。

其實真拿放大鏡去找，我們每個人都有問題，當然劉主播也有問題。

她她自己的工作也是直播帶貨，產品卻不盡如人意。

比如她賣的洗臉巾，明明是非純棉的“綿柔巾”，卻被她說成質量更好的“棉柔巾”。

賣枸杞，也是買家秀和賣家秀嚴重不符。

還有她一直在宣傳的，針對老年人和理財小白的理財課程，相關公司“菲爾萊科技”也被爆出壓根沒有教育培訓資質，也沒有理財規劃師，還因侵權、虛假宣傳等遭處罰，早就被媒體曝光過。

這就讓人也會有點不解，她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調查各個大企業的問題所在，對自己旗下的產品，似乎卻沒那么盡心。

這就讓她的整個“維權”之路，顯得格外得前后割裂。

03 當“維權”成為生意

當然，本身作為網紅，哪怕是作為普通人，敢于監督企業，給大企業提意見，甚至舉報他們的不合理，不合法行為，這是好事。

長期以來，我們也一直支持普通人勇于維權。

但這些年來好像出現了另一個極端，就是很多網紅，似乎是把這事做成了一個“生意”。

罵企業，罵“資本”，不是為了監督，就是為了吸引眼球，吸引流量。

每一個為弱者代言的正義網紅，最后都被發現并非正義，而且一點也不弱。

之前的“鐵頭”，說自己懲惡揚善，各種打假。

菜市場、衡水中學、新東方都被它打了個遍，開口就是14億人的未來，仿佛最有良心最剛正不阿的人。

最后大家發現他自己曾經因為開設賭場罪被判過三年，他自己才是那個被實錘的“惡”。

記者去調查了這種“碰瓷式”維權，發現職業打假人至少月入5萬。

鐵頭之前，還有在連云港菜市場維權的“狂飆兄弟”，當時也是一戰成名。

但僅僅兩個月之后，就因為幫粉絲維權的時候態度囂張，強詞奪理而“翻車”。

這句挑釁一樣的“認識我不”，不像是維權，反而像是小混混鬧事。

最后是怎么塌房的呢？

賺錢太多，一條視頻收入15萬，兩兄弟談不攏，變成一人獨角戲。

接著就是，道歉退網，銷聲匿跡。

再往前的辛吉飛，就是那個天天鑒定“科技與狠活”的網紅，同樣是不久后被舉報，他自己售賣的食品也不符合國家安全標準。

這是大網紅了，曾自爆簽約費1000萬，甚至在直播間分享起了網紅賺錢套路。

凡此種種，不一而足。

表面大義凜然為民請命，背地里賺個盆滿缽滿。

不免讓人唏噓。

04 流量的“收割”盛宴

我相信，有些網紅真的覺得自己是打假維權的英雄，至少鐵頭在舉報新東方的時候，每次直播都是義憤填膺。

但一定也有相當一部分人眼里，盯著私營企業去罵，是個很“安全”的流量密碼。

他們的視頻，一大特色就是有事沒事搞擴大化，再配上夸張的動作表演和恰到好處的BGM，看起來很是抓眼球。

而且作為普通人，天然對資本就有戒心，乃至反感。

一個人喊著自己要“懲惡揚善”，要“打假”，要“揭露事實”，撕下資本的“遮羞布”，這看上去就是天然的爽文劇情。

觀眾也天然就帶著傾向性。

即便最后發現和事實不符，觀眾也總會下意識地覺得，不是網紅“翻車”，而是資本“操縱”了輿論。

就像直到現在，依然有相當一部分網友對判決書里的事實視而不見。

網友所謂的支持也好，義憤也好，最終都化作了網紅的流量、帶貨的錢和大房子。

他們坐擁幾百萬的粉絲，一場直播賺出普通人幾年的收入，靠著挑動網友的情緒，裝修自己的8套房子。

歸根結底，這就是一盤生意，是這些正能量網紅們一手打造為民請命、為弱勢群體代言的正義人設。

如果真的為普通老百姓考慮，又怎會專門面向老年人賣保健品、壯陽藥，以及向家庭主婦賣毫無知名度的嬰幼兒食品？

而這已經完全走向和我們的初衷背道而馳的另一面了。

捫心自問，我們希望去監督和批評資本，根本目的是讓他們受到監管，而不是沖爛它。

比較遺憾的是，有些網紅，以及他們的擁躉就是在一味地宣泄情緒，只要是大公司，是“資本”，就一律默認是壞的，要無差別地“劫富濟貧”。

你不認可，你就是和資本同流合污，就是活該被收割的“韭菜”。

那這和我們痛恨的，又有什么區別呢？

更何況，如果這種情緒被當作了收割流量的工具，其實本質上也是孕育出來更多“壞”的資本。

我們可以試想一下，如果像這樣的網紅越來越多，他們就是吃定了網友的情緒，吃定了“民意滔天”。

拿著這種民意，自己散播著不實的言論，借機中飽私囊，賺夠了不義之財。

承擔后果，為這種流量買單的又是誰呢？

這何嘗不是對社會信任和公義的又一種踐踏？這難道真的是我們想看到的，懲惡揚善，敢為人先嗎？

只能說，如果因為一時的群情激憤，把這樣的人捧上神壇，恐怕才是更得不償失的。

這種操縱網絡民意賺鈔票的網紅，還是越少越好。